

今年暑假全球都很热,但比天气更热的是巴黎奥运。电影做为反映人类活动的艺术之一,漫长的电影史上也有不少奥运电影。现在当然是最好回顾这些奥运电影经典的时刻(四年也才一次),但那麽多奥运电影要看哪一部?我们从各大媒体的片单里,综合出每家媒体都选择的高分经典分享给你。奥运上比的是谁能超越当代巅峰,而这些奥运电影,也在当代突破了一代人的视野,让我们来看看这 N 部永留於世的奥运经典。
集计标准来自 Vogue、IndieWire、Forbes、Vulture、New York Times (2016 版本)、TIME magazine 六家媒体的片单,我们选出分数前 13 名的作品,这些作品至少在六家媒体片单里的三份片单里出现,介绍顺序代表以少到多的入选次数,最少为三分,最多为六分。而只有一部电影在六间媒体片单里全部上榜,它会是本文最後一部被介绍的电影,你猜得到是哪部电影吗?

2024 巴黎奥运
Table of Contents
- 三分
- 《飞魂谷》(Downhill Racer, 1969)
- 《老娘叫谭雅》(I, Tonya, 2017)
- 《冰上奇蹟》(Miracle, 2004)
- 《冰刀双人组》(Blades of Glory, 2007)
- 《冰中奇缘》(The Cutting Edge, 1992)
- 《奥林匹亚》(Olympia, 1938)
- 四分
- 《东京世运会》(Tokyo Olympiad, 1965)
- 《慕尼黑》(Munich, 2005)
- 《永无止境》(Without Limits, 1998)
- 五分
- 《暗黑冠军路》(Foxcatcher, 2014)
- 《个人最佳》(Personal Best, 1982)
- 《癫疯总动员》(Cool Runnings, 1993)
- 六分满分
- 《火战车》(Chariots of Fire, 1981)
三分
《飞魂谷》(Downhill Racer, 1969)
《飞魂谷》的中译片名很炫酷,英文片名比较简单直白:「Downhill」指的是滑降滑雪项目,「Downhill racer」自然就是滑降选手的意思。这种直白展现了《飞魂谷》极力求真的决心,它以真实手法展现滑降选手踏上跳台,准备从高坡滑下之前的紧绷凝神,穿戴并检查装备的严谨,与他跳下赛道的飞驰高速。主演的是万世男神劳勃瑞福,但魅惑观众的不只是他金发俊俏的外貌,还有滑降比赛的紧张刺激,与滑降选手的桀骜不逊。
主角是个令人无法喜爱的天才,他无所事事,对人生只有逃避与虚无,奥运金牌偶而成为他的目标,而他对这块奖牌也只有名气上的考量。这麽没有运动家精神的主角,却遇上了金哈克曼饰演的铁血教练,而哈克曼鞭策瑞福的角色得到了滑降奥运金牌。电影真实感放大了滑降的危险性,瑞福与哈克曼之间的拉扯关系一样提高了紧张感,这成为了运动电影的黄金公式:向观众展示,对观众来说只有几分钟的竞技过程,其实蕴含了极高浓度的危险与张力。

《飞魂谷》。
《老娘叫谭雅》(I, Tonya, 2017)
这是一部反奥运精神的负面范例作品,但它却是真实事件。谭雅并非毫无才能,她是美国史上第一位成功表演三圈半跳的女子花式滑冰选手。但《老娘叫谭雅》除了展现谭雅的天份,还展示了她的悲剧其实从小就开始萌芽。在扭曲的母女关系与同样扭曲的男女关系影响之下,谭雅成了蓄意伤害队友的凶手,爆发了体育史上的巨大丑闻。

《老娘叫谭雅》。
《老娘叫谭雅》并非完整呈现谭雅的一生,但它懂得呈现谭雅从国民玉女变成忌妒疯婆的转折重点,在玛格罗比不顾安危的亲身诠释下,这部并非完美的电影产生巨大的冲击力,甚至可以让观众对谭雅产生同情——糟糕的一天就可以毁掉一个人,而经历糟糕的半生,谁知道自己会变成什麽?
现在你可以在 Disney+ 观赏这部电影。
《冰上奇蹟》(Miracle, 2004)
鲁蛇经历重重努力与挫折後终於获胜,这是无数运动电影的老公式,《冰上奇蹟》不是第一部、也当然不是最後一部此类电影,但它却能永志人心。你可能会以为,是因为这部电影改编的 1980 冬季奥运冰球百败军美国队,竟然赢过百胜军苏联队的奇蹟史实,中译片名「冰上奇蹟」其实就是当代对此一胜利的称呼「Miracle on Ice」。

《冰上奇蹟》。
但事实上,《冰上奇蹟》的成功是来自这部电影本身的精湛制作,寇特罗素饰演脾气暴躁的教练,他充满怒气与隐藏关爱的执教手段,慢慢将一摊烂泥打造成钢铁雄师。观众应该不太认识这部电影饰演队员的演员们,但那不要紧,看完这部励志之作,观众都会认住他们的脸——这是电影魔力的证明,够好的电影才能让观众记住它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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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冰刀双人组》(Blades of Glory, 2007)
什麽鬼!威尔法洛的屎尿屁喜剧会是史上最好的奥运电影之一?是真的,连纽约时报都把它放进推荐片单。两位男主角硬是报名了理应男女搭档的双人滑冰大赛,除了被迫做出令人遐想的双人搭档招式,他们还得担心冰刀会不会砍下搭档的头颅。

《冰刀双人组》。
《冰刀双人组》当然充满威尔法洛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大笑话,与琼海德自闭式的别扭搞笑,但它其实比想像中还认真一点,它不但狠狠嘲讽了花式滑冰界的做作,它却也以它的荒谬,努力地展现求胜决心,呈现「我就烂但我今天是来拿牌」的疯狂。
事实上许多顶尖选手都说过,必须忍受自己的不完美才能达到完美,执着在不完美的求胜心太强,最终只会变成拖垮自己的重担。而《冰刀双人组》只是把这句话改成笑话版本而已。
《冰中奇缘》(The Cutting Edge, 1992)
奥运电影通常改编真实奥运故事、影射奥运故事、或揣摩某种奥运精神,《冰中奇缘》不太一样,它反过来证实我们内心的八卦念头:男女搭档双人滑冰选手,是有可能滑到最後滑出感情的!《冰中奇缘》更像是浪漫喜剧而非热血残酷的运动电影,一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男女,逐渐在相处中培养出感情。

《冰中奇缘》。
我不会告诉你这种由苦到甜的男女恋情磨合,是在反映真实滑冰搭档在训练中互相寻求默契的过程,因为它并不是,许多男女搭档并不是情侣。《冰中奇缘》的成功,来自後来变成金牌编剧的东尼吉洛伊,他发想故事并写下这个优秀的剧本。日後东尼写出了《神鬼认证》、《侠盗一号》、《安道尔》等优秀剧本,还因为《全面反击》而入围奥斯卡最佳导演与编剧,《冰中奇缘》是他编剧生涯初期的杰作。
观赏《冰中奇缘》不会激发你的滑冰毅力,不会让你学到克服滑冰训练的勇气,它会让你相信一个充满笑声与甜蜜的粉红色泡泡:你可以边谈恋爱边拿到奥运金牌。

《奥林匹亚》。
《奥林匹亚》(Olympia, 1938)
这部电影永远都是「政治归政治,电影归电影」的最佳正例与反例,它是史上第一部奥运官方认可的官方电影,它是一部希特勒统治时期的 1936 年柏林奥运电影,它也是清楚描述纳粹势力如何将运动圣坛转变为政治舞台的电影。这时期的纳粹已经反犹太人与反同性恋,数千名犹太人已经被捕进入集中营,却举办了一场精神上拥抱全世界和平竞技理念的世界赛事,而纪录片名导莱妮里芬丝塔尔用摄影机纪录了这次奥运,呈现了完美、强大、平等的德国形象。
现在观众观赏这部电影,不但很难直觉评断政治是否归政治,而电影是否在此刻沦为政治宣传,也很难无法联想到将近百年来许多相似的案例,仍然在持续不断重复发生。这些自然产生的泛政治化思考,某种程度上已经辨明了上述「苓膏龟苓膏」的疑问。但另一方面,莱妮里芬丝塔尔却也在这部电影里,为後世运动类型作品,无论是纪实或虚构剧情作品奠定了黄金叙事公式:

《奥林匹亚》。
充满紧张感的夺标瞬间慢动作处理,充满能量的群众面部表情,选手们竞技前脸上的紧绷与竞技中的汗水……这些都变成了普世共通的运动影像语言,一百年後仍然并未失传。
永远都有人批判嘲讽它,也永远都有人支持它内含的艺术价值,对《奥林匹亚》的争论永远都不会结束。
四分
《东京世运会》(Tokyo Olympiad, 1965)
1964 年夏季奥运是极富时代意义的一次奥运,它是首次在亚洲圈举办的奥运会,它是在二战战败国日本举办的奥运会,它是彻头彻尾改变日本社会经济与文化样貌的奥运会。而日本电影大师市川崑执导了一部 1964 年东京奥运会的纪录片,意义自然不凡。

《东京世运会》:BBC 认为它是史上最佳奥运电影。
市川本人都必须经历一番天人交战,因为他必须选择从哪个角度去诠释这个拥有多重意义的奥运盛事,日本政府希望他呈现日本重建的成果,展现日本亟欲成为世界一份子的努力决心,但市川却不想让作品沦为政府代言工具,他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了纯然的日本本质:注目在竞技里每个充满张力的时刻,并从中挖掘出最细节的美丽——政府对此很有意见。
市川的魄力让他也将这次更像是擦脂抹粉的宣传任务,转化成一部充满热情的映像飨宴。连经典推理小说《砂之器》里,都要引用这部电影做为一个剧情关键。奥运是全球顶尖运动选手竞技的集会,那麽,关键就应该在人身上,他们的坚持、激情与活力才是重点,这部电影里数千张比赛选手与观赛民众的脸孔才是主角。

《东京世运会》。
你不用知道这届奥运创下哪些纪录或有哪些体坛天后天王参加,这部纪录片一样令人目不转睛,而且令人印象深刻——它是一部关於「人」的纪录片,镜头会突然聚焦在一位老人眼眶里的泪光,婴儿的啼哭,或是街头一对男女的依偎。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东京,而他们的情绪在此共同被昇扬至最高点。
有趣的一个小地方:你可以找找中华民国国旗出现了几次,还有珍贵的「台湾队」进场画面。
你可以在奥运官方 YouTube 频道或 Internet Archive 上免费观赏这部电影(无字幕)。

《东京世运会》。
《慕尼黑》(Munich, 2005)
这部电影里看不到任何运动竞技画面,更没有运动家精神的体现。1972 年德国慕尼黑奥运,巴勒斯坦恐怖分子闯入奥运村绑架 11 名以色列选手并加以杀害。这部电影的主角不是这些恐怖分子与选手,是为死亡人质复仇的以色列情报员们。史匹柏灵活的叙事手法让这部复仇剧毫无喘息之处,它的重点是复仇,是复仇的手段,与执行复仇的人,仇恨平均地压迫在所有角色身上,令他们天人交战。但史匹柏最棒之处,是告诉你复仇的虚无本质,我们以为自己在执行正义,却不知道我们正踏进无尽轮回的血腥之中。
你可以在 HBO GO 看到这部电影。

《慕尼黑》。
《永无止境》(Without Limits, 1998)
史蒂夫普雷方坦 (Steve Prefontaine) 不只是美国奥运长跑选手,他的奋斗人生几乎已经是一套教科书,臻至艺术等级。他的神奇连带所有以他为主角的影视作品都是杰作,例如 1997 年杰瑞德雷托主演的《阿普正传》(Prefontaine) 与这部电影。其实是汤姆克鲁斯出钱监制的《永无止境》,比《阿普正传》更强调普雷方坦本人对运动的执着疯魔,还回避了许多同类电影的老套。普雷方坦之所以传奇,不在他悲剧性的逝世,这部电影告诉你普雷方坦是如何养成的,描写他在赛道上的每一步是经历何种努力才能踏出,它是真正能令人爱上田径的电影,虽然不是普雷方坦的传记,却关注在他成为长跑巨星的整个过程,精准的娱乐电影也是运动电影。

《永无止境》。
五分
《暗黑冠军路》(Foxcatcher, 2014)
这部电影野心勃勃,尽管它并非只以运动为主题,它描述的是富豪杜邦枪杀摔角选手的真实犯罪事件,但某种程度上它揭露了竞技的本质:你死我活。而这种本质在世界最高的运动祭典奥运会里更显得突出——看着奥运转播的观众,心里想的都是他国敌手为何不赶快死一死。《暗黑冠军路》对胜负欲的描写无所不在,体现在赛事表现上、兄弟情里、贫富阶级间与操控式的有毒人际关系之中。如果美国梦的本质也是胜利,《暗黑冠军路》的阴冷抑郁感,成了对美国梦的空洞本质最好的侧写。
《暗黑冠军路》获得坎城影展最佳导演奖,可以参考 Netflix 纪录片《狐狸猎手队》一起服用。

《暗黑冠军路》。
《个人最佳》(Personal Best, 1982)
1982 年的电影,记住这个年份,因为这部电影感觉是 2024 年才拍得出的作品。它由文豪海明威的孙女主演,它由真实奥运选手主演,它描写选手间的同性感情关系,它有大量裸露片段,它由上述《永无止境》的导演、也是刚刚在今年七月过世的名导罗伯特唐尼 (Robert Towne) 执导。这部电影让他面临事业的危机,让他被迫放手梦想,这让他拍摄《个人最佳》时的努力更令人感到沈重。

《个人最佳》。
美国等 64 个国家抵制 1980 年莫斯科奥运(包括台湾),这对美国奥运选手而言,他们这四年努力之後创下的最佳成绩,不再是奥运纪录,而只是「个人最佳纪录」,也就是本片片名的含意。但唐尼导演处理这个故事是抱持着浓厚的同情与同理心的,故事的两位女主角是恋人,却也是互相竞逐田径成绩的敌人,这让她们的关系更加复杂。而抵制的冲击强烈地打破她们对人生最大目标的美梦。电影没有批判这次抵制,它只关心选手与她们的心理变化。
《个人最佳》不像其他运动电影,以胜利与奖牌做为电影剧情的最终目标,它带观众坐在选手之间,感受她们在这场追逐里的情感变化。

《个人最佳》。
《癫疯总动员》(Cool Runnings, 1993)
其实看到这里,你看看上述有许多经典,现在都可以在 Disney+ 观赏,这代表一件事:迪士尼真的拍过很多、很多体育电影,很多迪士尼运动电影励志、欢乐、感人,符合迪士尼阖家观赏的制片目标。而《癫疯总动员》应该算是迪士尼拍过最伟大的奥运运动电影,描述热带国家牙买加的国家雪车代表队,为了参加 1988 年冬季奥运而努力的过程。这部有四位黑人主演的电影,在 90 年代初期那个黑白不均的好莱坞里是个异数,而《癫疯总动员》甚至还创下全球票房 1.5 亿美金的惊人成绩,这一切都太疯狂了。

《癫疯总动员》。
《癫疯总动员》是怎麽办到的?因为牙买加队的故事就是真实地那麽疯狂,他们可说具备了一切被霸凌的本钱,雪车界视他们为笑柄,其中还带着种族歧视。但这些有形与无形的攻击都无法阻挡这群热带健儿的梦想,而《癫疯总动员》放大了这份梦想的重量(免不其然地减轻了他们遭遇的困境)。「挑战不可能」是这部运动电影的重点,而非驾驶雪车的技巧细节,这种描述是很容易获得共感的,而且观众会从其中获得某些力量。

《癫疯总动员》。
即便这是三十年前的电影,即便你不了解雪车比赛规则,或根本不知道牙买加是在古巴上面还下面,那都没关系。就像《癫疯总动员》开场,小朋友拉起长长卷筒卫生纸当作终点线,角色满脸笑容地冲刺冲过,这个桥段每次都会让人脸部自动扬起微笑,跟这整部电影一样,是你心情不好时可以享受的作品。别忘了汉斯季默大师也是本片配乐,本片导演强托特陶日後成为迪士尼一级战将,拍过《二见锺情》与《国家宝藏》等热门电影。
你可以在 Disney+ 观赏这部电影。
六分满分
《火战车》(Chariots of Fire, 1981)
最伟大的奥运电影,可以说没有异议。Vogue 在评选最棒的奥运电影时,榜单里没有这部电影,因为他们在榜单开头就开宗明义:《火战车》太伟大了,所以我们决定选出《火战车》以外的电影。《火战车》有多伟大?可以从叫好与叫座两个层面分析:它是影史唯一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的奥运电影;它的票房成绩将近六千万美金……1981 年的六千万美金约等於现在的两亿美金,是所有奥运电影里票房最高的作品。

《火战车》。
这是一部来自剑桥的赛跑选手参加 1924 年巴黎奥运的电影——没错,100 年前的巴黎奥运,这让《火战车》在今年奥运的地位更显非凡。凡吉利斯的配乐现在几乎变成了运动界的不败主题曲,即便你没看过《火战车》也一定听过。两位主角互相竞争也互相激励,朝着最终目标、偏见与反犹太主义勇敢跑去,而最终他们达成了个人人生目标,甚至达成了某种政治主张,这似乎证明了奥运在运动竞技之外的其他重要意义。

《火战车》。
《火战车》引发的最大争议,大概是它当年胜过了《法柜奇兵》、《烽火赤焰万里情》、《金池塘》与赢得威尼斯金狮的《大西洋城》,获得该届奥斯卡最佳电影。这当然会引起争议,但是,这不能否定《火战车》本身的艺术价值。而 43 年後,如今它仍然是最好的奥运电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