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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领域都有个圣杯，对查克史奈德 (Zack Snyder) 的粉丝而言，那代表着《查克史奈德之正义联盟》；而对保罗安德森 (Paul W.S. Anderson) 的粉丝而言呢？《魔宫帝国》？《恶灵古堡》？你如果说《魔物猎人》的话代表你不是他的粉丝。答案是《撕裂地平线》(Event Horizon)。而《撕裂地平线》的 Blu-ray 收藏版如今已发行，但是，那不是江湖传说中的导演版。那麽，导演版到底在哪！现在我来告诉你这个会令人伤心的答案……
除了超级卖座强片与传世经典好片以外都不看的你，不会认识《撕裂地平线》，而那是 1997 年的夏季恶梦。它的预算是有点点高的 6 千万美金，它的票房是惨不忍睹的 2 千多万美金。这还是一部在 1997 年 8 月上映的暑假档电影，这个档期的电影，没有赚个 1 亿美金或是成本两三倍以上，都是超级失败作——毕竟暑假是电影公司的大赚机会。而它的烂蕃茄评价仅有 29%，IMDb评价 6.7。好像不是值得一秒几千万上下的你，浪费时间欣赏的电影。
不是这样的，经过时间的验证，越来越多人（尽管仍然不是大多数人）发现了《撕裂地平线》的美，它充满梦幻般的恐怖场景，混合大量血肉馍糊画面、肉体虐待类型与宇宙恐怖类型恐怖元素，像是《2001：太空漫游》(2001: A Space Odyssey)、《飞向太空》(Solaris)、《养鬼吃人》(Hellraiser) 与蕃茄酱被丢进果汁机里打出的宇宙版血腥玛丽。《撕裂地平线》确实没有伟大的故事，没有奥斯卡等级的演技，但它确实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、紮实的吓人招数、美丽的太空船舱布景、还有美丽的山姆尼尔 (Sam Neill)、与比起莫斐斯更像个称职舰长的劳伦斯费许朋 (Laurence Fishburne)。
讲白了，《撕裂地平线》在仍然记得它的普罗大众观众心中，仍然是部烂片，而在少数忠诚的恐怖影迷心中，它已蜕变成为了邪典经典。对保罗安德森而言，这是当年才 30 多岁的他，证明自己确实有玩弄经典恐怖类型元素能力的作品。与後来长达七集的《恶灵古堡》系列电影不同，安德森将《恶灵古堡》塑造为动作电影而非恐怖电影，但是在《撕裂地平线》里，你可以看到一闪即逝的残忍镜头，也可以看到宛若致敬《鬼店》的血流成河镜头。他当年曾经因为《魔宫帝国》的成功，而被选为《X战警》的导演，但是安德森拒绝了：他不想再拍人畜无害的 PG-13 分级电影了。
当然，《魔物猎人》只有 PG-13，如今的安德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傲气震天的年轻安德森（他後来也开玩笑说，放弃《X战警》似乎不是好点子），这让许多心动於《撕裂地平线》的安德森粉丝，只能继续怀念这部过於丰富的恐怖邪典电影。而多年来一直传言，这部电影有个更完整的「导演版」，它被电影公司私藏在地下五百尺的冷冻库里，这个版本有更多的血流成河、有更多发狂的山姆尼尔癫疯演技、有更瞠目结舌的肉体异变画面。而至今我们已经等了 24 年，这个江湖传说仍然是传说。
这个传说不是空穴来风，因为《撕裂地平线》确实应该有更丰富的内容，它在 1997 年 8 月上档，完全是被电影公司赶鸭子上架的後果。这代表他们一定大幅省略了部份片段，以免去後制它们的时间。而为什麽《撕裂地平线》会被迫提前上映呢？这得怪另一位好莱坞怪才与他的船：詹姆斯卡麦隆 (James Cameron) 与《铁达尼号》。
我在《从无人看好、到影史最强，《铁达尼号》充满嘲笑、恐水症与人格分裂的诞生史》这篇文章里提了起头：福斯影业同意卡麦隆的《铁达尼号》计画，但是他们不愿意独自负担高达 2 亿美金的预算，还好派拉蒙影业总裁雪莉兰辛 (Sherry Lansing) 愿意相助，她以 6,500 万美金投资《铁达尼号》，换得在美国发行这部电影的权利。福斯与派拉蒙影业达成同意，一起排开 1997 年 7 月的暑假档期，留下一个大空位，让《铁达尼号》尽情肆虐好莱坞。
问题是，耗资巨大、场面盛大的《铁达尼号》，面临了无可避免的延期，这导致两大电影公司一整年能赚最多钱的档期，同时出现了残念的真空。电影公司在当年 4 月宣布了《铁达尼号》延期至年底的消息，同时想办法弥补这个空无一物的档期。而当时，年轻的安德森与《撕裂地平线》成为了牺牲品：派拉蒙要求安德森缩短《撕裂地平线》的後制时间，原本他有 10 周时间可以好整以暇，现在只剩下 4 周。这等同缩减了他剪辑、加入特效、甚至补拍的时程。但是派拉蒙需要《撕裂地平线》成为他们 8 月中的强打，这条命令比作品的完整度更重要。
但是，安德森确实达成了任务，派拉蒙影业龙心大悦——但派拉蒙没想到《撕裂地平线》超越了他们的想像。当这部电影对观众与派拉蒙影业进行初期试映时，所有人都恶心欲吐。在《撕裂地平线》的 DVD 导演讲评里，安德森表示：
「当《撕裂地平线》进行试映时，你就知道不能低估这部电影的震撼程度。当观众看完完成版之後，他们感到真的非常、非常愤怒，你只能想像这种反应呈现了我们制作的版本有多麽硬核、与多麽有原创性。」
而不只是观众被血淋淋的《撕裂地平线》吓到，连见多识广的电影公司高层也被吓到，许多经理甚至被「吓坏」了。安德森对此表示：
「众所皆知派拉蒙影业制作了《星舰迷航记》(Star Trek) 系列电影，我觉得《撕裂地平线》应该不是那种他们习以为常的太空电影。」
怎麽办，作为救兵的《撕裂地平线》吓死所有人，而这是一部暑假电影——意味着成千上万的学生观众等着进戏院吹冷气。如果《撕裂地平线》连专业人士都会受不了，那想想观众对这部电影会有什麽反应。试映观众已经觉得很生气了，那麽普罗大众观众可能甚至会拒看。在时间已经明显不足的状况下，安德森无法像其他导演一样，进行补拍或大幅修改，而在派拉蒙的担忧之下，这部「《撕裂地平线》完成版」，惨遭修剪。
安德森据说裁去了长达 30 分钟的片段，许多过於残忍而无法删除的片段，进行了最小幅度的补拍。例如其中一段，医官彼得斯在她的幻觉里，看到自己儿子的腿受到了重伤，但是在原版电影里，她会看到儿子腿上长满了蛆。而更有名的段落，是剧中许多角色的最後命运：据说他们会举办一场杂交派对……喔，这还不错是吗……不过不是普通的杂交，是混合血腥暴力的杂交。安德森甚至聘请了成人片演员，全身涂满蕃茄酱，拍摄他们杂交的恐怖画面——据安德森浅白直接的形容，是「他们相干到死」。
现在，27 年过去了，安德森已经是娱乐大导了，观众也多得是把蕃茄酱当水喝的猛人了。那麽，那个派拉蒙的谁，可以去地窖把原汁原味的《撕裂地平线》正宗原版拿出来了吗？
这个期待，在今年 3 月尖叫工厂 (Shout Factory) 发行了《撕裂地平线》收藏版 Blu-ray 版之後，化为泡影。因为这个画质更清晰的 Blu-ray 版，并没有我们失落的 30 分钟片段。安德森解释，因为在 1997 年，DVD 市场尚未成熟，那时还不流行在碟片里附加删减片段、或甚至是发行导演版 DVD。因此，原始版本被删除的片段，已经被遗留在剪辑室里。更糟的是，这些片段当时只用录影带品质的画质被保存起来，这代表要还原它们可能需要一番工夫。
但更重要的是，安德森个人相信，原始版本并不是他觉得最好的《撕裂地平线》版本，因为那些被删除的片段，当年并没有被好好加上後制特效、与适当的混音处理，它们正是因为缺乏後制时间而被舍弃的，因此完成度并没有高到能被观众接受，这意味着这些删除片段仅是半成品而已——有点类似查克史奈德那些当初被迫删除的《正义联盟》片段。
那麽，问题来了，我们到底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《撕裂地平线》当年吓尿所有人的完整版？理论上，史奈德都能成了，安德森应该更有可能完成。真正的困难，可能是得先修复这一批 27 年前的片段，而且无法再找齐当年的演员们，以当年的青春之姿进行补拍（山姆尼尔都变成慈祥老爷爷了！费许朋的 28 寸腰身也回不去了！）
这代表一大笔修复费用与重制的心神，而派拉蒙影业必须愿意掏钱处理。但是，如今的派拉蒙，已经不是 90 年代呼风唤雨、制作《古墓奇兵》(Tomb Raider) 与《梅尔吉勃逊之英雄本色》(Braveheart) 等等卖座大片的派拉蒙了。他们不是祖产丰厚的华纳影业，无法像《查克史奈德之正义联盟》的例子，只是点头与否的问题。而另一方面，安德森也不是几乎脱离主流影坛的史奈德，他的《魔物猎人》结局，看起来还会有很多很多《魔物猎人》电影，安德森未必会愿意排出空档，重制这部本来就不适合所有观众的异端电影。
坦白说，我们还等不到《撕裂地平线》的超血腥完整版，看起来等到的机会好像也不大。但是很重要的是，《撕裂地平线》确实有一群死忠的铁粉，他们还在期待，而安德森也仍然是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导演。民气仍在，而完成这出戏的要角也还在，难保有一天真的会有人跳出来盖章，让这个复原计画成真。所以，与其敲碗，不如敲得更大声一点：快来用用「#给我安德森版本」这个 hashtag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