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平凡的女子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,当她重见光明後,却开始看见残酷的杀人过程、或是看见幽魂在她身边出现。如果你是正港恐怖迷,相信很快就能从这段描述,想起几部曾经吓到你的恐怖电影。人说眼睛是灵魂之窗,但在恐怖电影里,眼睛经常是通灵之窗。所以我们常说「见到鬼」,有时这句话形容你看到某种不可置信的状况。现在,这句话可不只是「形容」而已,有些人是真的能看到鬼——医学研究证明,有很多、很多人能看到鬼,而且,他们知道那不是真的。
2012 年,伦敦医师亚米特帕托 (Amit Patel) 突然失明,这让他的家庭与行医生涯都遭遇重大的冲击。但是虽然失明原因不明,可是在失明前,他看到了更奇怪的事物:一名叫做萨玛拉 (Samara) 的女孩。
「我也许正在工作、也许正在逛街、也许正跟孩子们在一起,然後,她突然就出现了。」
帕托医生表示。这位前任医师常常能看见萨玛拉,而且栩栩如生,他能清楚看到她身上的洋装,还有她脸上的血污。
影史上最有名的萨玛拉,也许就是这位帕托医生见到的小女孩。她住在井里、她随时浑身湿透、她的指甲脱落、她会从你家电视机爬出来、她的本名是山村贞子:就是《七夜怪谈》里的那位贞子。好莱坞重拍《七夜怪谈》版里的贞子,改名为萨玛拉。
根据帕托医生的研究,全英国约有 1 百万人跟他一样,会在日常生活中见到非日常的存在。除了贞子以外,有人会看到蜘蛛从书页中爬出来、在深夜客厅看到维多利亚时代装扮的人们、看到在地上蠕动的殭屍。当然,还有人看到更离奇更诡异的事物,而许多人都看到了着名恐怖电影里的经典象徵。异形、厉鬼、或任何经典的杀人魔。他们没有眼花,因为这些会吓哭孩子的影像,在他们眼中清晰可辨。你也许熟悉许多恐怖电影的套路,马上猜测帕托医生与其他看到鬼的人们,心智上可能有些变异:那应该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事物才对。但是,哈佛大学不这样想。
帕托医生没有发疯,而他第一次看到贞子时神智清楚——他还吓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。但就在几个月後,帕托医生的双眼严重出血,一夕间完全失明。到这里为止,帕托的遭遇应该会令你毛骨悚然:他看到了鬼、然後他就失明了,这完全是完美的恐怖电影剧情……接下来他就要被鬼抓走了啦!但是比恐怖电影更恐怖的发展来了:尽管帕托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,但他却仍然持续地看到贞子。而对哈佛大学研究人员来说,帕托并不是看到鬼,他是夏勒波内症候群 (Charles Bonnet Syndrome) 的受害者。
夏勒波内症候群对明眼人与盲眼人一视平等:不论你的眼睛是否看得见东西,你都可能会看到极为清晰、真实、细节明晰的影像。甚至有时这些影像还会以动态方式呈现,有人看到花朵绽开、音乐音符在空中漂浮着,但无论是贞子、花朵或音符,全都只在他们无论正常或失能的眼珠上出现。那些都是幻象,但更糟的是,这些幻象常常与恐怖电影有关,如同贞子一般。帕托医生其实以前很喜欢《七夜怪谈》,但是,自从他在电影银幕之外也看得到贞子後,他对这部电影已经没什麽兴趣了。
埃斯敏之伞 (Esme’s Umbrella) 是全英国唯一关注夏勒波内症候群的慈善医疗机构,这实在有点奇怪,因为夏勒波内症候群早在 2 个世纪前就出现了,但人们对这种奇特的疾病却毫无所知。夏勒波内其实是 18 世纪的瑞士博物学家,他撰写了许多纪录动植物生态的书籍。在他 40 岁时,发表了以祖父为研究对象的观察纪录。波奈高龄 87 岁的祖父,双眼有严重的白内障,视力已经永远受损。但他却声称可以看到清楚的男男女女、建筑物与街景。波奈原本也以为这只是老人家的疯癫之语,後来才发现,这其实可能是一种病徵。
夏勒波内症候群对许多患者来说,成为最真实恐怖的梦魇。埃斯敏之伞创办人茱蒂斯波兹 (Judith Potts) 表示:
「人们知道他们看到的影像并不是真的,但他们却无法关掉这些影像,夏勒波内症候群目前无药可治,患者也无法逃离这种状态。」
就在今年夏天,哈佛大学的神经学家们开始研究这种病因不明、医治方式不明的神秘怪病。在那之前,他们必须先洗刷这种怪病带来的污名化效应:许多「看到鬼」的人都被认为神智不明,那些罹患夏勒波内症候群的视障者,被认为是精神层面无法负荷他们盲眼的事实,因此藉由谎称看到鬼来获取更多的关注;而更多明眼患者更被认为是罹患了精神疾病、或是因为酒精与毒品的影响所致。这些偏见不但影响当事人的心情,更糟的是,让这些被他人批评在说谎的受害者们,放弃了实质的医学治疗——因此,罹患夏勒波内症候群的患者,可能比我们想像地还要多。
於是,哈佛的神经学家出手了,他们决定从眼球与脑之间的讯息传递方式开始分析。他们认为,很有可能是因为患者脑中这条讯息通道发生了问题,才让已经目不视物的患者,仍然能在脑中构筑出清晰的影像。但是,这毕竟只是研究的开始而已,距离夏勒波内症候群被治癒、甚至是如何确诊的目标,都还有一段距离。英国医学界最早发现的案例,也不过是 4 年前发现的。医师与研究学者们,还不清楚这些幻象的产生机制、影像来源、与发生规律等等问题。
举个例子,虽然许多人都看到了恐怖电影的角色们,但也有人看到了知名动画喜剧角色「白鼠特务」(Danger Mouse)——一位病患表示:
「我超爱白鼠特务的,这实在太可爱了。」
帕托医师如今已经是一位激励其他失明病友的演讲者,他有忠实的导盲犬奇卡 (Kika) 相伴,他还出版了一本关於他与奇卡的书。奇妙的是,他後来便不再看到贞子了。帕托还会怀念那个只有他看得到的小女孩吗?看来并不会。
我们喜爱恐怖电影,但有时美梦成真并不是好事,希望我们能够更快了解这种奇异疾病的底细。恐怖电影是虚构的,但夏勒波内症候群是真的,而且它会让这些虚构的邪恶与恐惧,化为你眼中的真实。因此,无论从哪一个角度,这种神秘的疾病,真的比任何一部恐怖电影都要恐怖。